寻找东风日产DNA 30年合资留下的深思样本

单一的线性永远无法构成一幅完美的图形，理想的DNA造型总是两条规整的曲线以优美的角度，螺旋上升。

是的，它们承载着遗传的密码，在冥冥中传递着和主宰着人类的一切：残缺或者完美。我们很难完整破译一个商业个体的构架和成功轨迹——但是我们努力接近，并试图揭开其中的奥秘。

东风日产就是这个个体的主角和样本。她当初野蛮生长——茁壮但也单薄；她曾经经历挫折——彷徨但并不放弃；她试图打破桎梏——艰难但却卓有成效；她如今华丽转身——瞩目但并非无法复制。

东风日产，如今屹立在奔涌的中国汽车最潮头——被人羡慕也被人质疑。一个成立八年的合资公司，一出生固然万众瞩目，炫目与黯淡总是相伴相随，历经波折但却不屈不挠，为中国汽车30年合资留下深思的样本。

2002年，当守旧而谨慎的东风汽车，和激进而大胆的日产汽车组建当时最大的合资公司东风汽车有限公司——东风日产的母公司时，她肯定嗅到一丝中国车市胎动的气息？

八年来，东风日产伴随着狼性和狐性，也纠结于保守和冒进、理性和现实之间，在中国汽车磅礴发展的大潮中，向世人演示了一出大戏。

东风日产的背后，到底是何种DNA在组合和传递生长、遗传和复制的密码？狼性和狐性怎样在东风日产DNA上结合？这道螺旋线上融合着东风和日产两家母公司怎样的DNA因子？硬实力和软实力又是怎样融合入东风日产的DNA？在理性和感性、激进与保守之间，它又怎样实现这些矛盾体的共存？

寻找东风日产的DNA是一个并不轻松的过程，《汽车公社》对数十位东风日产的新老员工进行了广泛而深入的访谈，通过他们的人生经历和丰富的故事，试图为读者还原构建这道优美DNA螺旋线最具有魅力的基因。

上篇：

从工厂到公司

位于花都的东风日产前身风神汽车注定成为一块试验田。

戈恩的谦卑

“现在，我们对中国市场非常谦卑。”7月26日，北京，雷诺－日产双CEO卡洛斯•戈恩笑容可掬，“所以我从不去预测中国市场，自从2003年我们进入中国市场开始，这过去的八年里，我们从来没有准确预测过中国市场。可见，中国的市场潜力是巨大的。”他的双手有力地在空中挥舞着，这是属于戈恩标志性的手势，和可爱的憨豆博士又多了几分神似。

毫无疑问，戈恩是我们东风日产故事中最重要的主人公之一。而且，他很有趣，每次有他出现的场合，他的气场，足以唤醒每一个刚刚还在试图眯眼小憩的人——这次当然也不会例外。

这天下午，和刚刚结束的上一场媒体见面会上东风公司诸位高层的慎言和乏味不同，当戈恩大踏步迈进会议室时起，原本沉闷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戈恩的鹰眼是他另外一个标志性的特点——无论你在哪个角度，你几乎都可以感到他的直视。

在戈恩的12年治下，日产汽车成功复兴的故事已经家喻户晓，甚至有些老套，如果戈恩更帅气或者更年轻一些，即便对日产汽车一无所知的人都愿意把戈恩看成是一出《王子复仇记》的最佳男主角—事实上，他本人就是极具攻击性的狼性和狡猾过人的狐性双重特征的完美组合，你猜对了，他还是双鱼座。

“谁能在中国成功，谁就能在全球成功。”卡洛斯•戈恩八年之前似乎就预见到他注定和中国市场发生些什么？

这个小个子的黎巴嫩人正在迈向汽车名人殿堂，在日本、在美国、在欧洲取得了一连串的成功后，如今，他又幸运地赌对了磅礴发展的中国市场。

但是，八年之前，戈恩可没有这么友好和乐观，刚刚成立的东风日产还在怠速不前，戈恩开始怀疑自己在2002年的那一次大胆的决策，并失态地攻击自己的中方伙伴。

“我认为，我们在中国的合资公司中，中方的贡献为零！”2003年10月份东京车展上，戈恩对媒体突然抛出这样一段话，而就在几个月之前，他和前任东风公司总经理、现任工信部部长苗圩还在东风有限公司成立大会上，笑靥如花。

不过，戈恩的咆哮促使好的转变开始，2006年之后，经过重整的东风日产开始进入属于自己的发展轨道，戈恩开始改变2003年时的偏见。

也是，从2003年开始，戈恩的专机平均每年至少有四次停留在中国机场，既有北京、上海、广州这样的核心城市，也有襄阳和郑州这些二三线机场。

联姻

虽然目前贵为国内三大之一，但在2002年，东风汽车仍然是一个十足的国企。芜杂、保守、审慎几乎都是它身上固有的品质，而且，它仍然在亏损的泥潭中苦苦挣扎。

日产汽车？2002年，当戈恩向十堰抛出第一个媚眼的时候，这家日本汽车公司刚刚从巨额的亏损中勉强缓过神来。

后来的故事众所周知，一个急于摆脱困境的国有汽车公司和一个对中国汽车市场虎视眈眈的托拉斯很快一拍即合。位于花都的东风日产前身风神汽车注定成为双方耕耘的试验田。

“上汽集团经过与通用汽车、大众汽车的合资，已经成为三大集团中的领跑者，一汽集团那一年也通过并购天津汽车，为下一轮起跑蓄势，东风汽车再不行动，不仅难以摆脱当时的困难，而且很快会被竞争对手抛在后面。”时任东风汽车公司总经理、现任工信部部长的苗圩曾撰文表达联姻日产的初衷。

戈恩值得为自己的庞大赌注好好干上一杯，中国最快将在2012年成为日产全球第一大市场。从2001年开始，美国汽车市场就是日产汽车第一大市场，但是2007年开始，这一市场受到金融危机的冲击走向萎靡状态，甚至连续两年负增长，同时，欧洲与日本市场可能将继续停滞。持续增加在印度、俄罗斯和中国等新兴市场的投入，将是日产汽车试图超越对手的一个筹码。但是印度和俄罗斯市场2010年和2011年也先后遭受麻烦。

“东风日产从2008年开始就成为日产全球低迷之始的支撑，几乎是惟一的支撑。”任勇对本刊记者说。

峰回与路转

“我今天中午特地宴请了襄阳工厂和花都工厂的总经理陶晋、阳玉龙。”7月26日，出席东风汽车有限公司新的中期事业计划发布的戈恩对记者这样表示：“我要感谢他们，在去年雷诺日产全球34个工厂中，花都工厂和襄阳工厂排名第一和第二。”

来自东风商用车系统的陶晋2009年接替前任于占渤，成为天籁生产厂的主人。今年7月稍早，东风日产宣布上市三年的新一代天籁以7.3万辆首夺中高级车半程冠军，“用三年时间做到了最难拿的中高级车细分市场冠军，我们打了一场出色的翻身仗。”东风日产销售总部副总部长杨嵩对本刊记者说。

辉煌的战绩总是由胜利者来炫耀，但是天籁的成长并不总是有辉煌相伴。“双方刚刚组建合资公司的时候，因为在程序、理念和做事风格上差异化太大，合资进入半年后，矛盾开始集中出现。”东风日产版块的主要参与者之一、东风日产党委书记周先鹏对过去的记忆几乎不需要背书。

2003年6月17日合资公司成立，短暂的蜜月期度过之后，进入2004年实质性合资阶段，磨合的冲突接踵而来。更有趣的是，2004年中国汽车市场进入大幅度的回调，才从蜜月期度假回来的东风日产很快发现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生活如此现实。

2003年第一款产品新阳光没有达到当初的预期，2004年的市场低迷，给当年9月份上市的日产旗舰车型老天籁当头一棒，一个本刊记者亲历的细节是在当年上一代天籁上市的现场，正准备登台揭幕的前任东风有限总裁中村克己一不小心踏入一滩水中，湿漉漉地站在新车前的中村克己镇定地掩饰自己的尴尬，发布会之后的任勇一言不发、面色铁青走出会场。这是不是预示着新天籁一个不好的开始？

没错，寒流很快袭来，经销商们没有盼来这一年的金九银十旺季，很快，阳光、蓝鸟和天籁就堆满了花都工厂的空地和每一家经销商的店头。2004年10月14日，面对库房里堆积如山的蓝鸟和阳光，任勇不得不做出痛苦决定：东风日产停产35天。曾被寄望殷殷的这份合资大业迅速跌入冰窖。

停产、反思和找问题，几乎是东风日产全体员工2005年的最主要工作。

回忆起2004年和2005年的艰难岁月，几乎每一个亲历者都有不同角度的感受。很多人把挫折和失败看成放弃的理由，但是任勇和他的团队决定浴火重生，“很多人都在说东风日产的文化到底是什么，我认为，不服输肯定是其中最重要的部分。”

周先鹏尤其感谢这段艰难的时光，“市场给了我们这个锻炼的机会，促使我们通过沟通解决发展过程中的矛盾和分歧，这为我们后续的快速发展奠定了根本性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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