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系“大企业病”致部分中小企业无法存活

文/俞天任

日本制造业多年以来形成了以大企业为首，下面按照一次二次零部件供应商的形式组织起来的金字塔形的产业体系构造。这种构造使得大企业可以专心开发新产品，而中小企业通过自己的加工能力和加工技术为大企业的产品开发提供更加雄厚的后备支持。

但日元升值使得日本制造在价格竞争上处于极为不利的地位，大企业开始出现经营困难。通过技术革新或者工艺革新向内部挖潜能够解决一点问题，推出无法比价的新产品是另一条道路。但这两条路都不容易，首先内部挖潜是一个缓慢的过程，无法应付像日元升值这种突如其来的问题（要知道广场协议以后半年内日元就升值一倍）；推出新产品也同样需要较长时间才能获得市场认可，因为日本的所谓新产品几乎都是在现有产品的改善上形成的，一下子就拿出让用户不计金钱购买的新产品不太现实。

留给日本大企业的就只有依靠转移生产据点来降低成本一条路了。转移生产据点属于无奈之举，因为大企业的这种举动直接意味着日本的广大中小企业将没米下锅了。当年丰田拒绝在中国组装皇冠轿车，其动机根源实际上就是想保日本的就业率。

日本的制造业门类齐全，什么行业都有。以其最有名的汽车和家电来说，这两类产品都是零件数不胜数的产品，生产这两种产品需要数不清的配套厂，特别是日本大企业的零部件外购率非常高，整体上来说，这两类产品不但带活了日本的制造业，甚至带动了整个日本社会。

看一个数字就知道大企业对整个日本社会意味着什么。丰田汽车公司在2007年4月到2008年3月财政年度的国内总产值是12万亿日元，盈利1.5万亿日元。丰田公司人员工资听起来很高，年薪平均811万日元，7万多员工的工资总额也就是580亿日元左右。这样算下来丰田汽车公司产值中的10万亿日元（按照当时汇率约合900亿美元）以各种税金和采购的方式在日本社会流通，平均每个日本人能摊到7万日元。

这样规模的公司如果出了问题会发生什么事情？

2009年4月到2010年3月的财政年度，丰田汽车公司的国内产值是36000亿日元，不到两年前的三分之一，还出现了463亿日元的赤字。也就是说6万多亿日元的需求从市场上消失了。无论这个需求是以购买电力、自来水、钢铁材料还是其他形式出现，反正就是没有了。靠丰田公司的订货活着的那些中小企业们的处境可想而知。所谓中小企业年间产值超过10亿日元的不多，6万多亿日元的需求消失也就意味着有6000家规模尚可的中小企业全年的订货消失。实际上，2008年全年日本企业倒闭数字超过了15000件，其中还包括33个上市企业，创造了战后最坏纪录。

在金融危机中虽然日本几乎没有直接受到冲击，但全世界购买力的萎缩导致日本大企业经营情况持续恶化，而使得中小企业开工不足甚至倒闭。

就是这样，本来负担着维护社会安定的大企业，结果成了破坏社会安定的力量，这就叫“产业空洞化”。

作者简介：俞天任，马甲为“冰冷雨天”，江西长大的上海人，现于东瀛打工谋生。生平喜欢侃大山、打八卦，操心与己毫无关系的闲事。专著《冰眼看日本》、《浩瀚大洋是赌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