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远：汽车产销数据不能靠企业自我保真

日前，华泰因销量数据造假被中汽协统计“清零”事件，引发了人们对汽车业统计数据可信性的讨论。其实，数据造假是汽车行业长期存在的潜规则，是一个公开的秘密，只是大家见怪不怪，不太当回事罢了。这次华泰“玩”得太过分了，竟然把销量放大了3倍，引发媒体质疑，让汽车统计部门脸面实在没地方搁，才不得不“挥泪斩马谡”。

目前国内公开发布汽车统计数据的机构有三家：一是中国汽车工业协会，是国家认可的“官方”数据统计机构，最早归中汽公司管理，后转机械部，机械部撤消后转中汽协至今。二是“乘用车联合会”，最初由上海大众牵头，是几家轿车企业的调研部门自发成立的民间机构，后来出于各汽车企业对统计数据的需求，慢慢雪球越滚越大，现已囊括了国内全部乘用车企业，成为一家可与中汽协抗衡的数据发布机构。以上两家数据来源，全部都是企业自报，没有第三方检测，就是说，企业愿意报多少就是多少。

再有一家就是昙花一现的中汽研，他们自称发布的是公安部的上牌数。应该说公安部门掌握的数据较为可信，尽管也有不完备之处，比如它统计的只是国内销售量，不包括出口量，也不包括军队、警察等机构购买的汽车数据，以及驾校、港口等不用上牌的自用车辆的数据。但是中汽研在热闹了几个月后，未经宣布就“暂停发布”了，至今也没有给一个说法。实际上，中汽研发布数据起始就受到相关利益部门的激烈攻击，认为它坏了行业的规则，至于它到底受到何种压力，中汽研一直以沉默相对，局外人便不得而知，从此一般民众就断了这个获得真实数据的渠道。

据我们所知，公安部门是极不愿公开这套数据的，虽有人大代表几度呼吁和媒体热切关注，公安部门都一概不予理睬。据说这套数据一直在进行有偿提供，且售价不菲，受让者每年的支出相当可观，这些收益去了哪里，是进了国库还是小金库，一般百姓无权知道，尽管你们被称作“纳税人”，这是否就是不能公开发布的原因？我们无从得知。

真实的数据，应当是来自第三方发布的。每个企业都想了解别家的真实情况，但对自身来讲，则有利益考量，就是要根据企业或者相关个人的利益需要，进行“调整”后再发表。就是说家家都想听真话，但是都不想说真话，这显然是一个悖论。中汽协、乘联会的数据，完全依赖企业自报，其弊端不言自明。当然，不止汽车业如此，在全国这是一普遍现象，包括国家统计局的数据，都是经过层层党委、政府研究，经过“修正”后，上报和对外发表的，这也是常常受到国内外质疑的原因之一。比如去年的房价，人们普遍感受是翻着筋斗往上涨，但国家统计局发布的数据仅仅上涨了1.6%。

对一般人来说，这些统计数据枯燥乏味，但对相关人员来说，里面却包含了巨大的利益，一组数据往往能决定一个干部的升迁，所谓“数据出干部，干部出数据”，就包含了极其深刻的哲理。一组漂亮的数据，往往会促成一个干部的升职，一组不好看的数据，则可能砸了某人的饭碗，毁了某人的仕途，所以发布合乎自己利益的数据，对每一级干部来说，都是命运攸关的大事，岂能马虎大意？

在汽车行业，到年底往往是销售老总比较紧张的时刻，需要业绩，就多开一些空头发票，把产品改放到经销商那里，尽管没有卖到消费者手里，但销量还是算上去了。反之，如果当年车子买得太多，会把基数提得太高，下年日子不好过，就瞒报一些，转移到明年。所谓“把戏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不过一般企业做这种手脚，限于几百辆、几千辆，即使上万辆，也因基数较大，做假的占比例不很高，不易被人觉察，或者别人还能够容忍，背后说说也就算了。而华泰的数据造假就太离谱了， 4.5万辆销量竟然胆敢谎称18万辆，放大了好几倍，就把牛皮吹破了。

华泰是家民营企业，并没有谁去考核老板的业绩，他们的数据造假，直接的目的是误导消费者。将销量拔高，为的是制造一种产品热销的假象，让消费者以为它的车子市场口碑好而去购买，涉嫌欺诈，其性质更为恶劣。

现在我们经济领域很多数据不透明、不公开，不仅掌握公权的人，可以将数据卖钱牟利，滋生腐败，同时也为数据造假者网开一面；而数据造假，会使宏观预测失准，造成决策失误，其后果是严重的。这些年，我们汽车市场难以把握，总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企业难以正确规划，很重要的原因就在于数据不真，一定意义上讲，企业也在自食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