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花九万元买一盆绿植吗?近日,在某直播间内,经过11轮激烈竞拍,一盆“白眼泪龟背竹”以9万元的价格拍下。有媒体报道称,热植是年轻人的新奢品,是投资界的新宠儿。
事实果真如此吗?金融投资报记者调查发现,今年的热植价格较去年早已跌落,一叶千金的故事正在完结。随着国内热植培育手段不断进步,曾经的“奢品”已走进寻常百姓家,在成都三圣乡甚至花不到100元就可以买到三四盆品相相当的热带植物。专业热植玩家也开始逐渐接受国产扦插培育植物,甚至有玩家花高价建大棚,花大量时间精力钻研热植。买对不买贵,不管对于热植玩家还是热植爱好者,价格从来都不是评判热植的唯一准则。
花烛叶400多元就可买到
热植是“热带观叶植物”的统称,据成都热植商家李想介绍,目前多数热植玩家最喜天南星科植物,主要包括花烛族、水芋族、花叶万年青族、龟背竹族等。植物的价高与否,主要与珍稀程度有关,属同一品种的,则主要看锦化程度定价格高低。而“植物出锦”用来形容植物常见的突变状态,主要体现在颜色的变异上,锦化植物价格普遍高于常规植物。
2020年受疫情影响,宅家年轻人开始寻找能在家里消遣的物什,因热植品相与内地植物差别较大,叶子宽厚肥大,叶片颜色各异,受到了一小部分年轻人的追捧,热植概念小范围爆发,价格随之水涨船高,夸张的价格让热植正式步入大众视野。
据李想介绍,成都热植圈在国内来说还算比较先进。但尽管如此,在某种草平台搜索成都热植,帖子也并不多。李想说,他们在成都有很多热植爱好者群,加起来上千人,很多植友线下见面会去武侯区一家植友的咖啡馆,咖啡馆老板是资深热植玩家,在他的咖啡馆内,有一间热植房,据说一面墙就价值好几万元。
金融投资报记者来到三哥热植咖啡馆。放置热植的房间在最内侧,面积不大,房内共有热植300盆左右,房内配有空调、加湿器、风扇,恒温恒湿,热植长势甚佳。多名热植爱好者表示,这里是成都最安逸的热植圣地,甚至还有不少植友把自己的植物拿过来“蹭空调”。
三哥花坊里的绿植各个价格不菲,来源地各异。主要来自南美、印尼、泰国、荷兰和日本。来自泰国的最多,价格也便宜一些。来自南美的热植最贵,倒不是因为植物金贵,主要贵在运费上。
三哥告诉记者,玩热植是在2016年左右,价格还没炒起来,当时一盆花烛1000元左右就能搞定,要放在前两年可能得上万。最开始建造这座花坊花费在50万元到60万元左右,但要给花坊估价不太好估。三哥表示,其买过的植物太多了,养死的也不少,也没算过总共花了多少钱。况且,热植泡沫太重,每年的价格都差很多。尤其是今年,热植价格大跳水,以花坊里最贵的焦叶橙柄锦为例,2021年购入时每盆6.3万元,但今年几乎便宜了一半。
其他热植的价格同样有所回落。金融投资报记者了解到,去年焦好的白龟一片叶子售价一万多元,今年6000元左右就可到手;花烛去年一片叶子上千,今年只要400多元就可买到;鳟鱼秋海棠价高时一片叶子就几百元,今年不到100元就能买一大盆。无论是玩家还是商家,都在感慨今年热植价格回落过快。
据三哥介绍,他的热植花坊是目前内地最大的开放性非盈利型花坊,之前有老板想高价购入他的焦叶橙柄锦,但被他婉拒了,因为“还没穷到卖花的地步”。三哥店里的热植是他的个人爱好展厅,一概不卖。三哥表示,圈内人养热植大多以爱好为主,衡量热植的价值不该用钱来衡量。
热植玩家“以叶生叶”
成都卖热植的店并不多,甚至连热植展厅都很少。据三哥所说,玩家买植物大多在线上,成都植友线下买植物大多在琉璃厂附近的一家热植工作室,店铺没有名字,老板江湖人称“蜗牛”。蜗牛曾经也是一名圈内有名玩家,近两年才开始做热植生意。
有了三哥的介绍,金融投资报记者很快找到了蜗牛热植店。这是一栋居民楼的一楼和地下室,门口没有牌子,在门前的花园里可以看到几株成色尚好的花烛,真正售卖的热植在地下室。
跟随工作人员,走过陡峭楼梯,热植仓库,到了。
四室一厅的结构,上千盆热植整整齐齐地码在货架上,地下室的阳台上还有不少热植。这些热植价格不一,最贵的成柄锦一片叶子价格上万,最便宜的白色恋人一盆价格仅30元。据工作人员介绍,新手植友最常购买的是白龟叶,锦好的白龟叶子一片价格在600元左右,锦差的在400元-500元左右。
在多个货架底部,有不少正在培育中的白龟和花烛。工作室内完整的盆装热植不多,大部分都是单叶,售卖方式按片计算。堆放热植的仓库恒温恒湿,热植品相都不错。
据植友介绍,蜗牛最开始也是玩家,近两年才开始做工作室,货物主要从国外进口,质量较高,自己也会扦插售卖,主要做线上生意。成都热植玩家线下买植物都在蜗牛这里买,植友私下称他为“东门大佬”,但总体来说线下买的比较少,真正的热植玩家一般都在线上购买。前些年是预定制,填完单子付完款还得等很久才能拿到货,这两年则主要是在闲鱼和直播间交易。蜗牛的货物大多是外国货,购入后自己扦插培育,以叶生叶,以此获利。
三哥也告诉金融投资报记者,玩家大多都会自行培育,植物有再生功能,培育得好,一片叶子能变十盆花。他的一位植友今年也准备在成都搭大棚专做热植培育,自己培育新苗已是植物圈心照不宣的养植后期步骤。
购买渠道仍以线上为主
据李想透露,热植买卖主要以线上为主,目前成都市内,做热植线下生意的不超过10家,甚至全国线下店加起来也没多少。不同品种的热植供货地也有差异,以秋海棠为例,目前国内养殖秋海棠最出名的是山东。记者在淘宝搜索秋海棠,按照综合排序,前10家店铺中有7家发货地在山东,以潍坊为多,国产培育天南星科植物则以广州为主。
进出口热植生意大户主要聚集在杭州、江浙等地,国内热植玩家常在杭州几个大户手上拿货。三哥回忆,6年前他玩热植初期,买货渠道主要是以闲鱼、淘宝为主,有时买一盆植物要等几个月才能拿到货。
为什么杭州的热植生意做得最好?三哥认为与电商底蕴有关。热植主要来自印尼、泰国、荷兰和南美等地,运输是个大问题。鲜切叶一天就会蔫掉,盆装热植又对温度、湿度要求很高,从境外运输到境内,如何控制运输时间,保证运输过程中湿度温度控制得当,植物不闷根,回国后又如何保存、培育,都是很难解决的问题。
“杭州人很有生意头脑,至今我都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样把这些热植送到玩家手中的。他们或许有自己的一套物流体系,可能中间还夹杂了些非常规手段。”三哥说。
随着直播带货兴起,热植售卖阵地开始向直播间靠拢。主播在直播间内讲解植物,会讲述来源地、叶色、根系状况及养育方法。老玩家买植物还会让主播测量叶片长度,最长的叶片和最短的叶片分别是多少,会让主播给根系一个特写。
直播间内购买植物也会有弊病,比如快递过程中植物闷根,这对于植物伤害非常大,三哥遇就到过这种情况。
快递发货,出现叶片损耗、植物闷根不可避免,但这仍不能替代线上这一热植销售的主要渠道。三哥分析认为,一方面,热植培育对气候要求较高;另一方面,真正的热植玩家买的都是大单,不在意一两棵植物的损坏,而会做生意的卖家一旦遇买家投诉,大多自觉补发,交易过程比较祥和。
热植并非奢品代名词
供货给植物爱好者的国产热植网店,数量较玩家店更多,热植爱好者常会抱团交流店铺好坏,一般不会盲买,如果买到了品相不好的植物,也会互相避雷。相比于玩家店,国产热植店内的热植价格更低,花100元就能买到四五盆品相甚佳的植物,李想做的就是绿植爱好者的生意。
李想的店开在三圣花乡,店内主要售卖秋海棠、天鹅绒等较为平价的热带植物,最贵的也不过100元出头的花烛。他说,热植玩家一般不会来三圣乡买植物,自己的目标受众也从来不是高端玩家,而是初级的绿植爱好者。店内所有植物均是自家培育,培育品种也有较贵的白龟,但自己不卖,因为“太贵没市场”。
虽然都是卖热植,但蜗牛和李想的生意并不冲突。从产品分类来看,蜗牛主打高端市场,售卖高品质稀有热植;李想则走平价路线,售卖好养的高性价比植物;从目标受众来看,蜗牛背靠全国热植玩家,李想主要做成都本地绿植爱好者的生意;从销售渠道来看,蜗牛主要靠网销,李想则主要依靠线下市场。
去年9月才开始做绿植生意的李想,如今已在成都开了4家分店,生意最差的一家店每月流水也有两三万元,生意最好的店铺旺季时一个月的销售额能超10万元。
“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开始喜欢热植,但热植并非奢品。今年热植价格大跳水,天蓝星科植物价格已经下来了,可能相比常规植物来说还是稍贵一些,但仍然没超过植物均价。”李想说。
对于“热植奢品”概念,三哥也不认同。“虽然不得不承认,好品质热植价格的确很贵,但只用钱来衡量热植非常肤浅。玩热植是因为满足自己的兴趣爱好,频繁买则是想要做一面好看的花烛墙。兴趣爱好没有道理可讲,有的人喜欢囤手办,有的喜欢囤盲盒,无非为了满足自己的收藏欲。”三哥说。
三哥认为,热植不过是一盆在内地稀缺的植物,正如中国的兰花到了国外价格也会水涨船高一样,地域优势而已,不存在高低贵贱之分。至于此前炒作的收藏价值,三哥则认为热植并不具备。植物可以扦插,具备可复制性,除非某一个品种濒临灭绝,玩家手里的植物成了孤品,而且没人能够再培育,才能说具备收藏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