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关村原ofo北京办公总部的理想国际大厦的20层的门口左侧墙壁上,悬挂了一张配有丘吉尔照片的电影《至暗时刻》的海报:“没有终局的成功,也没有致命的失败,重要的是继续前行的勇气。”
今年5月的员工会上,戴威曾将ofo现状比作了电影《至暗时刻》中丘吉尔面临的处境,并向员工表示:“如果不愿意战斗到最后,现在就可以退出。”
此后,戴威及其ofo跌跌撞撞的度过了六个多月。在11月28日,戴威发表一封内部信,称“在最困难的时候,我们仍需坚守信念,哪怕是跪着也要活下去,只要活着,我们就有希望。”但问题是,现在对于ofo来说已经不是最困难的时候,而是最危急的时候——发生挤兑性退押金对于绝大多数企业来说都是致命打击。
2018年12月18日20时37分,ofo排队退押金用户已突破一千万人。
若以每人99元计算,ofo需退还押金9.9亿元,若以每人199元计算,那么ofo需要退还押金总额高达19.9亿元。
“你可以关注下,这个排队数字是在逐渐往前走的,现在应该已经有用户接到退款了,我们之所以会这么做也是想对外表明我们会退款押金的这个态度。”对于外界对ofo的质疑,ofo内部人士对网易科技表示到。
ofo现在能拿出10亿元吗?排在后面的用户能拿到钱吗?或许只有戴威和ofo高层知道这个答案。
押金难退已成行业公开秘密
共享单车的押金问题从2017年拖到了2018年,现在眼看就要带进入2019年。
据央视315报道,从2017年下半年开始,很多共享单车用户经历了共享单车押金退不回来的情况。中消协调查发现,70家共享单车平台中有34家倒闭,而其中仅对酷骑单车的投诉就多达21万次,涉及金额10亿多元。
而已经“出事”的小蓝单车、酷骑单车、小鸣单车等公司倒闭后依旧无法归还用户押金的行为表明:挪用押金是共享单车行业普遍存在的规则。
虽然交通部、中消协多次约谈共享单车企业,单车企业也多次声明,“我们已与XX银行签订第三方托管、转款专用。”但此前曾有多位业内及银行人士对网易科技表示,银行对共享单车企业的押金并没有监管权利。此外,大多数共享单车企业开设的仅为一般存款账户,并没有采用所谓的第三方托管的转款专用存管方式。
共享单车的押金规模有多大?目前并没有一个权威的说法。但去年8月份,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发布了一份《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报告数据显示,保守估计,在去年8月这个时间节点,共享单车行业的存量押金规模近100亿元。
在这百亿级别的押金中,有多少被挪用,我们虽然不得而知,不过中消协在2017年12月20日发布的建议中指出,悟空单车、町町单车、酷骑单车、小鸣单车、小蓝单车等共享单车企业因资金链断裂等原因相继停止经营,未退还所收押金、预付费逾10亿元,涉及消费者数百万人。
此前,《财新周刊》曾报道称,ofo用超过30亿元的用户押金支付了供应商货款,而摩拜方面亦使用押金超过40亿元。
不过,ofo和摩拜方面多次否认这一说法,戴威也曾在采访中称,“对于目前已经收的押金,我们是一分都不没有动过。”摩拜也已经实行免押金政策。
但多位业内和银行人士却对网易科技表示,“挪用押金在行业内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早在去年2月,小蓝单车副总裁胡宇沸在接受采访时也承认,小蓝单车的押金一大部分是留存用于客户的退款需求,而其他一部分则用于生产车辆。
酷骑单车前CEO高唯伟也曾表示,“我们当时和民生银行签署押金存管的协议,但是并没有实际的对接。现在的押金由公司保管,只是有一部分用于了公司运营,购买车辆了。”
押金被银行第三方托管真的有用吗
去年8月,交通部、央行等十部门联合出台的《关于鼓励和规范互联网租赁自行车发展的指导意见》明确提出,要加强用户资金安全监管。
《指导意见》称,企业对用户收取的押金、预付资金,应严格区分企业自有资金和用户押金、预付资金,在企业注册地开立用户押金、预付资金专用账户,实施专款专用,接受交通、金融等主管部门监管,加快实现“即租即押、即还即退”。
但小鸣、酷骑、小蓝等公司先后被曝出押金难退的情况表明,并不是所有企业都会遵守这一规则。
在去年,某共享单车企业创始人对网易科技表示,该《意见》的也只是指导意见,并不具备强制力和法律拘束力。此外,多位法律专家也曾对外表达了此类看法。
小鸣单车前CEO陈宇莹此前接受澎湃新闻记者采访时曾表示,共享单车的押金主要是企业自己在监管,“我们和各地的行业协会都有签订管理办法,之前有提过分城市(监管)等各种意见,但都没有落地的文件,目前的指导意见并没有明确具体应该如何监管,所以我们也在等,每家(共享单车企业)应该都是一样的。
据悉,去年9月,小鸣单车曾坚称其押金账户开设在华夏银行,账户的性质为银行托管的资金账户。但经广东省消委会向银行方发函了解,其开设的资金账户为一般账户,并非第三方监管的银行专用账户,其收取的消费者押金没有实施银行托管。
酷骑单车曾称在民生银行设置了“专门账户”。但据民生银行北京分行透露,酷骑单车在民生银行开立的只是一般存款账户,银行“并未与该公司开展任何实质业务合作”。
小蓝单车在回应交通部的《指导意见》时,曾宣称已与招商银行签署资金托管协议,严格区分用户押金与运营资金。但小蓝单车虽然被滴滴收购资产,但依旧没有解决拖欠用户押金问题。
多个地方政府已出台指导意见
共享单车的押金该如何处置,一直处于“灰色地带”。但政府部门一直在行动。
2017年12月18日广东省消费者委员会就小鸣单车提起公益诉讼,2月21日,中消协向公安机关提交了刑事举报书,举报酷骑(北京)科技有限公司及其主要负责人涉嫌刑事犯罪,申请公安机关立案侦查。此外,去年底,中消协表态称,建议对共享单车等电子商务经营者收取押金、预付费的立法规制。
对保护用户资金安全,交通部等10部门2017年8月出台的《关于鼓励和规范互联网租赁自行车发展的指导意见》提出了多项措施:一是鼓励采取免押金方式提供租赁服务,二是对用户押金、预付资金专用账户设立及专款专用、接受监管等内容作出了原则性要求,三是加快实现“即租即押、即退即还”等模式,四是要求运营企业涉及的资金结算业务,必须通过银行或者非银行支付机构来提供。
此外,据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梳理发现,多个地方政府出台的指导意见,采取了与10部门《指导意见》相同的措施。在部门责任的规定中,天津市文件提出,“市交通运输委、中国人民银行天津分行、天津银监局,根据各自职责,负责企业经营行为、资金专用账户和金融机构的监管,防范承租人资金风险”。上海市文件提出,“人民银行上海总部、上海银监局加强对企业资金专用账户监管,防控用户资金风险”。
但北京师范大学法学院副教授宋刚却在接受新华网的采访时表示,,尽管有诸多法律法规的限制,用户的权益却并没有得到有效的保证。现在我国第三方监管体系建立还不完全,不返还押金最多算是违反了对用户的承诺,承担违约的相应责任,而该项资金是否被监管,就目前而言,尚未有相关强制性规定。
ofo的自救
进入9月份,ofo面临的资金难题就越发严峻。
而资金链危机也使得与ofo相关的诉讼和纠纷增加。7月底,据《每日经济新闻》报道,一家ofo小黄车的智能锁物联网通信服务商称,因ofo拖欠其通信服务费,将对300万辆小黄车智能锁陆续暂停服务。
在供应链方面,8月31日,上海凤凰已经发布诉讼公告,称其控股子公司凤凰自行车2017年与小黄车运营方东峡大通签订了多份采购合同,截至起诉日,东峡大通仍拖欠凤凰自行车6815.11万元。同时,ofo也与多个供应商起纠纷;还被列为逾20起案件的“被执行人”,涉及金额超5360万元。
在物流方面,根据公开信息,ofo目前拖欠德邦、百世物流、云鸟等多家企业上亿元快递费。
今年10月,界面新闻称,收到一份约半年前ofo的负债表,据材料显示,彼时ofo整体负债为64.96亿元,其中,用户押金为36.50亿元,供应链为10.20亿元。
不过ofo内部的自救工作早已展开。
7月份开始ofo收缩业务线,逐步退出或关停了以色列、澳大利亚、德国、美国、西班牙等地区的部分业务。
此外,ofo在人员配置上也在瘦身。ofo联合创始人于信在6月接受《财新》采访中提到的“ofo运维人员从12000人缩减至9000人”。于信此描述为是“重新梳理团队”,而不是“裁员”。
据网易科技了解,ofo人员流失早在今年3月份就存在,三四线城市的供应链团队为“重裁区”。
为了改善资金困境,ofo也在增强自身造血功能,并于今年4月成立了B2B事业部,推出了车身广告、App端内广告和企业绿卡等业务。据ofo B2B业务负责人邵毅今年6月透露,“ofo B2B各项业务进展顺利,目前营收已经超过1亿元。”
依靠商业化探索盈利模式,通过人员优化节省成本,借助全新的组织架构调整和升级,推动价值观建设.......过去的半年中,戴威带领着ofo积极的进行自救。“但这几天发生的一切恐怕要使戴威的努力付之东流了。”一位前ofo员工在朋友圈感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