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车网 2011-12-05 16:26 来源:爱卡汽车 作者:张聪聪
风塞 图/文
这些年,神五六七八很神气。最著名的卫星发射基地,除了酒泉,就数西昌了——西昌最著名的飞天是诗意般的“嫦娥探月”。卫星发射虽然是万众仰望的高科技,其基地却地处偏远,周边贫穷落后。西昌是凉山彝族自治州首府,算是大山里的明珠,只是明珠的光晕很浅,短短的几十公里,就是完全的另一重世界。大凉山区的贫困全国有名,我们援建的120座江铃便民桥中,凉山有两座,都在昭觉县,近的一座在解放乡瓦子村,离西昌还不到60公里。
除了建桥,江铃溪桥工程还沿途举行“百川溯源之旅”爱心接力。本次活动就是到瓦子村回访第20号江铃便民桥,然后前往在两公里外的拉青达觉小学进行爱心捐赠。
由二十多名爱心车主组成的车队从经销商西昌琦洋的展厅出发,沿途57公里,但足足行进了两个半小时,因为都是山路。途径的最高点海拔3100米,然后下山到达瓦子村,海拔是2500米。
这边气候温暖,快十二月了依旧绿意盎然,不见一丝冬日气息。车队在树林间穿行时,光影斑驳,加上车队忽闪忽闪的车灯整齐闪烁,像一条珠光宝气的游龙。
放晴的日子,秋高气爽。蓝天白云之下,白墙青瓦的民居据说大部分都是政府集中安置的。当地的房子墙壁上都画上了图腾,树上、屋檐底下都挂满了包谷,这是丰收之后的盛况。说到丰收,对了,我们正碰上彝族年!彝族年,彝语称为“库使”,大约在农历10月,是庄稼收割完毕的季节,是全家团聚杀猪、杀鸡祭祀与庆贺的节日。2010年,“彝族年”还入选国家文化部第三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推荐项目”名单。
行进了40多公里,车队便转到崎岖坑洼的土路,车辆过处,尘土飞扬,遮天蔽日。
在我们江西那边很多农村早先的标语写着“要想富,先修路,少生孩子多种树”之类的警句。反过来,那就是,土路将我们引向更贫困的区域。而这里的贫困的山区树虽然不必种,但确是早婚早育多子多女。你看这路边三个站一溜的小孩,背着装满草料的竹篓,身高呈等差数列,应该就是同一家庭的兄弟姐妹。看来多子多福是全国各族人民的共同观念。
这里的小孩,如果没有在劳动,便是一种玩耍。城里的小朋友想着花招让父母买各种玩具,玩法也五花八门;而这里的小孩们的玩具自然天成,天地间的花鸟虫鱼山石水土都是他们的玩具。险峻的山路对面,阳光的斜射下,草地一片灿灿金黄,一群小孩在草地上围着电线杆不停地又唱又跳,只因为我们进入了他们天地间的视野。
当我们再往前行时,一条小溪与我们行走的土路相伴,缠绕着大山蜿蜒而下。这小溪水是汇集到拉清河去的,我们第20号便民桥便建造在瓦子村的拉清河上。据介绍,他们以种植养殖业为主,最有名的是土豆、苦荞麦。这里的土豆我吃过,个大粉多!这里的养殖业,我就没怎么了解过了,沿途看到过零散的羊“伙”(远远没法跟大草原的羊“群”相比),还有,黑土猪也是自由零散地放养。因为穷困,瓦子村只有20%的家庭拥有电视,当地政府虽然鼓励村民走出去打工,但多数因到外面语言不通,或者更习惯大山而作罢。
瓦子村的村民们居住地与劳作的田地之间被拉清河割裂,王母娘娘用她头上的玉簪划出了一条银河,这条拉清河,估计是她身边的丫鬟的银簪效颦轻轻点划而成。拉清河在枯水季节清澈而柔静。然而每逢大雨,山谷汇集到拉清河的洪水汹涌湍急,无法跨越,要绕道6公里才能过到对岸——而现实还告诉我们,这条现在看上去清澈柔静的小河,不可思议地曾经吞噬过十多条人命!
2007年,江铃溪桥工程启动的第一年,考察人员把瓦子村拉青河上的便民桥列入了首批建造名单。这是一座长51米,宽1.8米的拉索桥,是当年我们投入的造价最大的一座。
来到现场的爱心车队成员,纷纷下去亲自走一走这座结实而修长的小桥,据说在涨水的季节,水面离桥面还不到50公分——那情形,确实够凶险!
村民们听说我们要来,早早地在桥边等候。他们当天可是过彝族年呢,“大年初一”守在这里,可不是一般的热情与诚意!做活动碰上这当口,真是太过意不去了,我们真不是故意的!
一位长者拿出一面书有“大爱相随,溪桥便民”的锦旗,要献给我们。“溪桥便民”是真,“大爱”谈不上,江铃溪桥工程的初衷也只为尽一份应尽的社会责任,相对很多人的付出,算不了什么;相对社会的需求,杯水车薪;但是,一颗真挚的爱心,愚公移山,一直坚守。
村支书介绍,这里自打有村民定居以来就没有建过桥,桥的两岸住了1800多名居民,小学生100多个,天天来来去去。他们再也不用担心湍急的河水,不再有洪水吞噬生命的悲剧。其余的村民也说了很多感激至深的话,支书给我翻译。
这位名叫洛谷次何的彝族老人,轮廓剪影像一头凶猛的苍鹰。黑色头巾的纹理极像硬健的羽毛,尖尖的鼻子和下巴如坚硬的弯喙,身着的斗篷双肩隆起恰似两条收拢的翅膀!真是巧合,后来我查资料获知,昭觉城,彝语意为“山鹰的坝子”。昭觉人传奇而神秘,有着雄鹰般的坚强性格。
然而,这位坚强的老人却承受这一个悲惨的现实:1999年9月7日,儿子儿媳到下地干活。试图涉过涨水的拉青河,却瞬间被双双夺去生命, 留下两个儿子,一个1岁,一个3岁。如今哥弟俩在叔叔的抚养下都十多岁了,欣慰的是他们至少每天可以放心地过桥去对面的上学了。
他来到桥边的时候,老泪众横,低着头牵着一个孙子缓缓上桥,走到桥的中段,停了下来,侧身转向下游,目光凝滞——或许是在凭吊他那被冲走的儿子儿媳。当他来到桥边看到我们的车队,激动得哽咽。
这里的村民基本不会说汉语,我们只能和村支书交流。这几年来他们的生活状况有了好转。洛谷老人的两个孙子每人可以得到150元/月的政府救助。现在他们产的土豆、畜产品销路比以前更好,政府还有规划彝家新寨建设、安全饮水、通村公路…
告别了瓦子村,我们又一路尘土飞扬,赶往两公里外的拉青达觉小学。车队有一辆全顺物流车专门运送爱心物资。进入学校土墙搭起的院子,首先引入眼帘的是一副篮球架(如果还能称之为篮球架的话):一个已经没有了篮板,像是把双杠垂直安装了;另外一个,就好像是在钢管制成的框架上绑了一扇摇摇欲坠的柴扉——姚明要进球估计也是高难度!
拉青达觉小学只有三个老师,三个班(同时也是三个年级),120多名学生。这里有一、二、三年级,三年级以上需要到中心完小住校上学。
同样地,这些小朋友们也是正值他们的“大年初一”,他们平均要赶四五公里的路来到学校。在我们的捐赠现场,我们举行了一个升国旗的仪式。国旗是我们带过来的,学校里没有完好的国旗,就连同学们系的红领巾都是破旧不堪。也许再不能让你相信的是,他们不会唱国歌,我们带去了音响和国歌碟,留下来以后他们可以每周升国旗奏国歌了。升旗过程中他们都很庄重地行少先队队礼,尽管不一定标准。看着五星红旗随风飘荡冉冉升起,对于我们参加活动的志愿者们也是久违了的一件事情,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
为了表示对我们的感谢,学校还安排了学生代表致感谢词。由于他们平时不讲汉语,估计这位同学的汉语是全校最好的,念起稿子来并不顺畅,发音也并不标准。不过事后我看他的发言稿,字写的相当漂亮,估计是老师亲自捉刀的。
这次我们带来了大约3万元的捐赠物资。每人可以分发到一套校服,还有各种体育用品、书籍、音响等。还有车主朋友们在早上出发前,10分钟的捐款,到学校开了封交给了吉木校长,2895元。这些东西和现金对非常的微不足道,短期问题能解决一点算一点吧。
这些稚嫩的孩子,眼神充满渴望,间或流露灿烂的笑容。
学校里的条件很艰苦,三个人挤一张吱呀作响的桌子,午餐是从家里带来的马铃薯或者荞粑,即使在冬天冰冷坚硬,也是这样冷的吃下去。不知道早一段时间政府推动的“免费午餐计划”何时能够惠及这里。
我们的领队兼主持阿东都被这样的环境所感染,流出了悲欣交集的泪花,还有小朋友们看得出来,他们很动情。其时,我也是泪花在眼眶打转。
我们这次有一个环节,是和孩子们一起上一堂音乐课。在其他的小学我们唱的都是励志歌曲,在这里,我们车队的小张老师基于他们的理解能力,临时改教一首儿歌《拍拍手》,即使是这样,他们也没有能跟上老师的步调,孩子们一句歌词只发到前面几个音便陡然下降以至哑然失声。也许是他们的汉语能力没有达到正确理解歌词的程度,也许是他们一种长期的闭塞,因为他们平时从来不上音乐课。最后志愿者们的合唱下,孩子们配合拍手跺脚才算勉强完成了这样一首歌曲。
接下来,玩的击鼓传花的游戏,几个志愿者加入其中。虽然鼓手刻意想方设法让花儿留在志愿者大朋友们的手中,但他们总是欺负人家小朋友,每一次都是鼓声停了,花儿停在厚道的小朋友手中。他们表演的节目没有唱歌,都是学动物叫,看得出他们很开心!
下午四点多钟的时候,我们该走了。临走之前,吉木校长还非常诚恳地请我们吃饭,要以最当地高规格的砣砣肉款待。大家哪里还忍心呢。说实在的,我见过穷小学,没有见过这么穷的。然而,据吉木校长说,这学校在当地还不算最穷的。想象不出,再往下穷是个什么光景。
同学们和我们挥手告别。我们一路下山,山上密布的高压输电线塔算是一大人造景观了。我也算走南闯北,见过那么多现代化的新奇玩意儿,在大凉山算第一回会开了眼见到了这样密布的高压输电线。代表power(力量?权力?)的输电线从贫瘠的山顶越过,只让贫穷的人们仰望,其力量是要输向何方?
回到了昭觉县城,晚上我们车队举办了一场篝火晚会,和当地的彝族同胞共同跳着新锅庄舞。这是我们有生以来第一次,以后也不一定会再碰到的“彝族春晚”。
虽然是联欢,但我总感觉心情沉甸甸,相信队友们也和我一样。当白天发生的这一幕幕浮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怎地感觉不是我们在行善,反过来,我们是被拯救者?这些贫困的乡民和孩子们,仅仅因为他们生而贫困,承受了怎样的代价?而我们做这样一点点的付出是何等的微不足道。我们这些还算衣食无忧的人们,尤其那些一掷千金、奢靡无度的亿万富豪,付出了对等的代价来获取手中的资源与财富吗?如果没有,那必定是谁替你进行了支付!如果是有人为你进行了支付,那谁是真正的施善者?
身边是熊熊的篝火,让这一束火焰,融掉我心中的铅块,化了沉甸。
责任编辑: 陈喆